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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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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4

話音落下, 遲歲楞了幾秒,然後迅速轉回了頭。

他憑什麽聽他的啊?

叛逆般地,遲歲又重新翻開了課本。

然而,江肆年再次合上了他的書, 還“貼心”地把課本順走了, 防止他偷看。

遲歲十分不滿, 冷冷地瞪了他一眼:“你幾個意思?”

江肆年昂了昂下巴, 嬉笑著回應:“讓你自己想的意思。”

“有意思?”

“有意思。”

見對方不買賬, 遲歲故意誘惑他:“給我看一眼,放學請你吃飯。”

“不缺那一頓。”江肆年晃了晃食指, “‘周天子’說了, 放任同桌抄答案不管,就好比捅了他一刀, 跟慢性自殺差不多。身為你的好同桌,我肯定不會讓你死的。”

這個慢性自殺理論常常被周俐掛在嘴邊, 聽得人耳朵起繭。

……真是軟硬不吃。

無奈之下,遲歲使出最後一招,也是最沒用的一個辦法:“考完給你點小費。”

江肆年這種有錢人家的大少爺, 怎麽可能會為了一點小費就放棄自己偉大的信念呢?

誰知聽到這話, 江肆年立馬笑瞇瞇地妥協,把書丟給遲歲:

“成交!”

“……”早說,他就不用浪費這麽多時間了。

拿到書的遲歲迅速掃了一眼公式, 然後默記於心, 在草稿紙上寫出了最後一題的解題過程。

交卷後, 考生中場休息。遲歲放下試卷, 起身去走廊晃晃。

江肆年偶然瞥見了遲歲忘收的草稿紙,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。

似乎是沒想到遲歲還會打草稿, 江肆年有些意外,瀏覽了一遍紙上的內容。

——正是試卷的所有正確答案以及過程。

江肆年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勁,猜測會不會是別人的落在遲歲桌上了。

可就憑遲歲那獨一無二的字體,化成灰他都認得。

怎麽會?

這時,遲歲剛好回來,一眼就瞥見了江肆年拿著自己的草稿紙。

他迅速上前,一把躲過草稿紙,像是在極力隱藏自己的罪證。

收好草稿紙,遲歲冷冰冰地擡頭:“你幹什麽?”

氣氛一下子變得劍弩拔張,沒有了剛剛的輕松。

“這是什麽?”江肆年指了指遲歲背後的草稿紙,“你怎麽會寫這些?”

遲歲心中隱隱不安,額頭冒出緊張的汗水,將參差的額發打濕。

他眼珠一轉,編了個借口,試圖蒙混過關:“我從別人那要到了這次試卷的答案,想抄下來。”

不知道江肆年會不會信。

若是不信,他便完了。

可江肆年並沒有想太多,瞬間變臉,眉毛舒展開來:“我不是說了,要自己思考麽?”

遲歲繼續裝:“考得太難,不會。”

“就這還叫難?”江肆年挑眉,氣焰囂張,“看來是訓練程度不夠啊,我都快睡著了。”

……你當其他人的哀嚎是配音呢?

喻澄志快要被江肆年的話折磨瘋了:“年哥,我一道題都不會,你看我還有救嗎?”

“包治百病。”

喻澄志仿佛看見了希望,眼冒星星:“真的嗎?那你什麽時候也幫我……”

“一小時一百,兩小時一百八,按小時收費,到點準時下課。”

喻澄志吐槽:“太黑心了吧!課外補習班都沒你黑心!”

“為什麽不收我的錢?”遲歲看向江肆年。

“幫助同桌,理所當然。”江肆年嘆了口氣,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,自我感動:“唉,世風日下,很少有我這麽好的同桌了,簡直是暴殄天物。”

這一頭,江肆年仍在自我感動,殊不知那頭的遲歲早已趴在桌子上入睡。

“我感動落淚,而你早已入睡。”江肆年故作悲痛,同時為遲歲披上了外套,“睡吧,阿歲。”

睡個好覺。

落日為證,看向遲歲的目光中,江肆年眼底難得流露溫存,萬千辭藻驚鴻一瞬。

不管你在深夜有多麽抑郁、有多少負能量,一覺醒來生活還要繼續。這個城市依然燈紅酒綠、人流如潮。

你要挺過去,然後向死而生。

持續兩天的考試很快過去,遲歲好不容易得到了放松,伸個懶腰,打個盹。

江肆年無情地將他喚醒,逼迫他面對親愛的作業。

遲歲剛剛考完試,哪有精力寫作業?他淡淡地推開作業,表示抗議:“你還是人麽?我剛考完試,累得要死,你又讓我寫題目?”

“ok,不寫也行。”江肆年心軟了,“今晚元旦放假,出去玩?”

“行。”遲歲問喻澄志,“你去麽?”

喻澄志一臉悲痛地閉上眼:“我這次考得這麽差,我爸肯定會把我關禁閉。到時候你們一定要記得來看望我。”

遲歲忽然問:“去哪兒玩?”

“你定。”

其實遲歲心底是很希望有朋友來他家做客的,但遲意鳴的存在總是讓他進退兩難。

遲歲緩緩將視線挪到窗外,思索片刻後,道:“……步行街吧。”

-

時光飛逝,同學們在一片歡呼聲中迎來了三天的假期。

今年的元旦格外的冷。

雪漫城市,推門已染霜白。雪色一向清冷而純凈,生於十二月的煙火間,卻散發著的清冷的氣息。

偏偏遲歲好死不死,穿得單薄。剛出教室,一股冷氣襲來,幾乎要把他凍成雪人。

江肆年脫下自己的風衣,為他披上:“同桌,外套。”

別說,遲歲穿上風衣還真的挺有型,比江肆年穿還合適。

“不錯,這套衣服簡直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。”江肆年用讚許的眼光上下打量了遲歲一番。

遲歲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,扭過了頭,繼續向前走,江肆年則緊跟其後。

江肆年小聲提醒:“別走那麽快,走丟了我還得找你。”

“你當我小朋友呢?”遲歲覺得好笑,“我找你還差不多。”

誰知,江肆年說:“你就是小朋友。”

遲歲明顯對這個稱呼很不滿:“我可去你大爺的。”

江肆年任遲歲罵著,笑瞇瞇的,也不還口。

遲歲一語道破:“明明一點都不快樂,為什麽還要笑?”

有時候他真想把江肆年這副笑臉戳破,摘下他虛偽的面具。

他明明一點都不快樂。

江肆年顯然楞了一下:“習慣了。”

“你這樣一直笑,臉會抽筋的。”

“……”你說點好聽的會死嗎?

“為什麽不試著做真正的自己呢?”說完,遲歲像是想起了什麽,自己也陷入了沈思。

他有什麽資格說別人?

最會偽裝的明明是他才對。

連個真實成績都不能顯露出來,像個懦夫似地隱藏自己。

可江肆年若無其事地答:“不是啊,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,我真的覺得很快樂。”

話語輕柔,如同溫暖的春光,在寒冷的冬天裏擠出一絲暖氣。

遲歲怔怔地看著他。

少年在雪裏站了很久,看著夕陽西下,聽著風吹草動,思緒雜亂無章。

沈默突兀,喧囂也變爛俗。

曾經執著於危險又腐朽的情誼,與同類抱團取暖,後來才發現只是圓滑欺騙,熱情也被世俗消磨殆盡。

他們如同兩顆溝壑難填的心,破碎的自己遇到了另一半,拼湊成了一個完整的自己。

兩人沿著步行街一路往前,大大小小的商店映入眼簾。

遲歲以前都生長在遲意鳴的暴力之下,從未用心感受過外界的美好。

他太明白破舊的味道,像土黃色的風,灰暗的雲霧,目光破敗又悲傷。

可跟他想象的不一樣。

原來世界也可以很美好。

“同桌,去那邊看看?”江肆年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吃店。

“我發現跟你出來玩,就是吃吃吃,也不怕撐死。”

江肆年朝他笑了一下,揮手示意他過來:“我辛辛苦苦來人間一趟,不是為了受苦的。世界這麽美好,總要好好享受一次。”

遲歲被拉到小吃店鋪前,呆呆地望著忙碌的店員,以及說出這番話的江肆年。

這就是他的少年。

即使飽經風雪,歷經萬般疾苦,卻仍舊能感恩世界,叩謝春光。

“來一份關東煮。”江肆年轉頭看向遲歲,“你吃什麽?”

思緒被打斷,遲歲回過神來:“跟他一樣。”

“好嘞,兩份關東煮。”店員樂呵呵地應著,從油鍋裏夾出兩串關東煮。

他們做著繁忙的工作,卻滿足於此,依舊能面帶笑容。身後還有幸福的一家三口,其中小孩子吵吵鬧鬧,不停拽著母親的圍裙,嚷嚷著要吃東西。母親並沒責怪他,只是笑著給他炸了一串關東煮。

望著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,遲歲小聲嘀咕:

“真好。”

這份親情,是他不曾擁有的。

也是他夢寐以求的。

經歷了這麽多,遲歲本以為自己會為了自保變得冷血,可與之相反,他反而變得越來越羨慕溫暖和睦的家庭。

他是人間逍遙客,偏愛把酒言歡,對酒當歌,執著於洋洋灑灑的悲歡離合。

回憶沈緩地倒退著,像是一鐘哽咽。

那天,江肆年在宿舍說的話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,揮之不去:

“以後這就是你的家。”

“同桌,歡迎回家。”

那是他第一次,從別人身上感受到家的溫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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